加强制度建设 建立投资者保护长效机制

中国资本市场出现诸多问题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缺乏有效保护投资者,尤其是保护中小投资者的制度和机制安排。全面加强资本市场和上市公司制度建设,是保护投资者尤其是中小投资者的根本途径。 一、加强信息披露制度建设 如何保护投资者尤其中小投资者,最重要的是加强信息披露制度建设。上市公司要给投资者一个明确、详细、正确的信息,让投资者来判断是否投资。有些上市公司披露给投资者的信息往往是似是而非的信息,或者是提前披露一些不该披露的信息,或者是干脆披露虚假信息,这是对投资者的误导,是对投资者的欺骗,是对投资者权益的侵害。因此,必须把上市公司所有可以公开的信息,如法人治理结构、市盈率、资产负债、重要财务指标和其他重大事项全部公开披露,给投资者一个明确的信息,这是对投资者最大的保护。对披露虚假信息和非法披露信息误导投资者的公司,加大处罚力度。 二、强化现金分红制度 强化现金分红不是指用行政手段强迫上市公司分红,而是指应当建立起上市公司透明、公平合理的投资者回报制度。在上市公司不自觉分红和投资者在市场上得不到回报的情况下,建立完善的现金分红制度是对上市公司行为的规范,是保护投资者的制度。上市公司在发行股票的招股说明书上就应当承诺如何分红和分红比例等。 据统计,2016年在A股3205家上市公司中,有2425家在2016年度中实施或披露分红送转方案。其中,2390份方案中含现金分红,占比达98.56%。这2390家公司合计派现金额达9648.74亿元,而2016年全部上市公司实现归属母公司股东净利润2.75万亿元。这是好现象。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大多数上市公司都发布了现金分红方案,但是派息额却相差颇大。是真为投资者着想,还是仅仅“意思意思”? 据统计,在这2425家公司中,每股分红逾1元(含)的仅29家,占比1%。而有46%的公司现金分红每股不足1毛。仍然有一些“铁公鸡”上市以来“一毛未拔”。 2016年4月8日,证监会负责人在出席中国上市公司协会第二届会员代表大会发言时指出,要更加注意上市公司的分红,从长期看,如果上市公司不对股东分红,就是击鼓传花。有家上市公司1994年上市至今没有分红,无正当理由不分红极有可能是财务造假,证监会要支持分红上市公司,对不分红的“铁公鸡”要严肃处理。 上市以来,有36家上市公司从未现金分红。其中,17家公司上市以来累计净利润为负。 有的公司不分红而是高转送。证监会负责人在公开场合表示,“10送30”的高送转方案在全世界罕见,必须列入重点监管范围。 由于很多上市公司不给投资者内部回报或只是象征性回报,因此股民很难长期持有一家公司股票,价值投资失灵。因此大多数股民都是投机者,短期炒作,股市大起大落的情况很难避免。 中国股市换手率极高,世界第一。据前几年统计,中国股市流通股年换手率一度接近8倍,按全年260个交易日计算,平均持股期限为32.7天。而美国0.97倍,日本1.4倍,韩国1.05倍,中国香港0.97倍,台湾地区1.27倍。有人说中国的投资者在给税务部门打工,在给券商打工,每买卖一回,交一次印花税,每交易一次给券商交一次佣金。投资者在交易中很难赚到钱,而税务部门和券商稳赚不赔。中国为什么是投机市场,主要原因是没有稳定的内部回报(分红)。 有人把炒股炒成股东看成笑话,实际上这是件好事,长期持有一个公司的股票,参与公司分红,能得到稳定的投资回报,就不必在市场上投机炒股,这样就从一个投机者变成一个长期投资者。中国股票市场就有可能从投机市场变成长期投资市场。 股票投资有两种收益,一是内部收益(分红),另一种是市场收益(差价收益)。内部收益是长期收益、稳定收益。而市场差价收益,可获得高收益,但伴随着高风险。二级市场上永远是少数人赚钱,多数人赔钱,因为在资金量不变的情况下,一些人的高收益是建立在另一些人亏损之上的。我曾经说过,如果上市公司能给投资者投资额的分红比例在5%以上,即指投资收益在5%以上,超过储蓄存款利率,这样就能使投资者长期持股,从股市投机者变成长期投资者。 三、完善股票发行制度 目前中国股票发行是采取网下配售和网上中签购买的办法。这种办法仍有改进空间。因为网下配售是向机构投资者和超级大户配售,相对来说容易买到股票。现在,新股首日上市与发行价相比要涨40%以上,然后再拉升到涨停板,有的新股被拉升十几个甚至几十个涨停板才打开。 另一方面,在当前股市的网上打新中签制下,中小投资者通过中签买到新股比彩票中奖还难,现在新股发行中签率大多是万分之几。一个账户一年中签一两次就不错了。投资者中不了新股,在二级市场购买已经是相对高价,在此情况下,投资者在二级市场上买入次新股,往往是在最高点进入的,很容易被套住。 一二级市场定价长期割裂,这不是成熟股市应有的表现,而是畸形的市场形态,应该通过推进新股发行市场化等方式加以改变。 四、完善上市公司退市制度 《证券法》已经明确规定了上市公司终止交易(退市)的制度和条件,但一直没有很好地执行,而且要退市的公司利用“壳资源”进行“重组”摇身一变变成“好公司”,因此,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垃圾股鸡犬升天的情况比比皆是。真正退市的公司少之又少。必须完善退市制度,该退市的一定退市,杜绝退市公司利用壳资源进行重组的可能性。这样就会增加上市公司的压力,同时对投资者进行警示。 五、形成健康的资本市场信用文化体系 中国股市的信用体系基础比较薄弱。上市公司内幕交易、虚假陈述比较普遍。建立资本市场诚信文化体系,首先要在上市公司中建立起内部信用制度,健全上市公司法人治理结构,形成以诚信为核心的企业文化。其次是建立和恢复社会信用体系。早在2004年,“国九条”就提出要重点发展企业债券和公司债券,但至今企业债券市场并未充分发展起来。最重要的原因是中国适应市场经济的信用体系没有全面建立起来,没有形成健康的资本市场文化。要形成健康的资本市场文化,最重要的是建立诚信制度,建立起合理的信用评估体系。 六、实行投资者适当性管理制度 投资者适当性管理是现代金融服务的基本原则和要求,也是成熟市场普遍采用的保护投资者权益和管控创新风险的做法。为落实《国务院关于进一步促进资本市场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和《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资本市场中小投资者合法权益保护工作的意见》有关健全适当性制度的要求,强化经营机构投资者适当性义务,维护投资者合法权益,中国证监会起草了《证券期货投资者适当性管理办法》,于2017年7月1日实行。《办法》规定普通投资者在信息告知、风险警示、适当性匹配等方面享有特别保护。经营机构向普通投资者销售高风险产品或者提供相关服务,应当履行特别的注意义务,不得向普通投资者主动推介不符合其投资目标或者风险等级高于其风险承受能力的产品或者服务。经营机构与普通投资者发生纠纷的,经营机构应当提供相关资料,证明其已向投资者履行相应义务。 中国资本市场上的投资者90%是散户,是普通投资者,这是中国国情,因此,保护中小投资者合法权益一直也是监管部门的重要任务之一。普通投资者在适当性管理制度下,应根据自己的风险承受能力学会自我保护。“投资有风险,入市须谨慎”。 七、健全资本市场法律体系 中国资本市场内幕交易、操纵市场、证券欺诈现象较为严重。投资者尤其是中小投资者因此受到很大损害。应当从制度层面和法律层面来保护投资者。 中国已经建立了很多有关公司和资本市场的法律和法规,包括《公司法》、《证券法》、《证券投资基金法》等,对规范资本市场发挥了重要作用,现在的关键是要依法全面从严执法。投资者信心是资本市场的基石,严格执法则是维护投资者信心、保护投资者利益、保障市场健康运行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因此必须加强执法力度,增强执法的及时性、有效性、权威性和严肃性。对内幕交易、操纵市场和证券欺诈等违法行为毫不手软地进行查处和打击,以维护市场的公平与稳定,保护投资者的合法权益。 另外,应该抓住证券法修订的契机,推动建立集体诉讼制度。 八、完善和改进资本市场监管制度 可以考虑将监管市场和审批股票发行分开。如果企业上市申请符合《公司法》、《证券法》和其他有关法规规定的发行和上市条件,监管部门就不要实质性审批,改为程序性审查,把审核发行和上市的权力下放到一线交易所。监管部门专门审查发行和上市是否规范,是否有违规违法行为,是否有虚假陈述等,还可以保留一票否决权,如果发现问题可以叫停。而具体的发行上市事宜则交由交易所、保荐中介和上市公司依照规则作出安排。这就是所谓监审分开。 证券监管部门把监管的重点转到如何引导资本市场健康发展上来,转到如何维护资本市场的公平、公正、公开,如何维护市场秩序,打击违法违规,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上来。 应当进一步改进资本市场监管手段和方式,严惩操纵市场、证券欺诈、内幕交易、利益输送、虚假披露等违法违规行为,维护好市场“三公”原则。由于现在违法行为的作案手段越来越高明,所以不仅仅需要证券监管部门加大查处力度,还需要包括公安、司法、信息技术、金融机构等部门的通力合作。